十八个月之禁

清流🌚微博十八个月之禁
我的梦想是嫁给一个开着大型连锁超市的人。🙈🙈🙈

消融 29-31

Y城今年的冬天偏冷,小楚穿了两件羽绒服走在路上。为了保暖他摘掉了眼镜,戴着口罩又围着围巾,揣兜里的手一直没拿出来,从头到尾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进了医院,温度顿时有所上升,小楚打着哈欠地解围巾,挤出皱纹的眼角有水迹。十分不舍地揭掉最后一层遮掩——口罩,小楚略微浮肿的脸上满是疲惫,强撑着意志挪到贩卖机前,投了硬币等果汁。
一侧的机器继续嘘哩哐啷的响,在瞌睡带来的朦胧中,小楚看到一双灰色的拖鞋站到了他脚边。
医院的、手术室、这个鞋码很眼熟,小楚偏了偏头往上瞧,果不其然是江延。
这下好了,小楚耍赖般地蹲下去,拘紧人的小腿不松手:“江老师,请咖啡。”
江延没言语地往入钞口塞了张五十,听着钞票卷进去的声音,闭上眼在相应的饮料位置上摁了下。
小楚满意地拿到咖啡,圆滚滚地挪到一旁,抱着同事加班我开心的不端正心态,贱兮兮地问道:“同志,白加黑的愉快么?”
“白黑白。”江延弯下身来取找零,真的是一丝不苟地弯下身,动作标准得如同半枚回形针。
他语气平淡不露疲累,即使知道他有着非常人的充沛精力,小楚还是几年如一日地维持惊讶,半张着嘴果汁都忘了吞,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你牛逼啊。”
“嗯。”江延仰头喝水,很凉,他只能小口地含着等水温了再咽。
期间他一直眯着眼,不那么渴后,从从容容地掏出手机。瞟着熟悉的未接和短信,闭目养神地盲打回复。
小楚懒人一个,蹲下了就不太想起。他缓慢地从外套的大兜里摸出眼镜来戴好,又垂下手往小兜里掏了掏,艰难地从里面拽出一个方药瓶。
江延睁开眼,把编辑好的短信检查了一遍点发送。
余光处黑漆漆的,小楚鳖精似的缩在那里,从瓶子里倒出钙片,能拖一秒是一秒地往嘴里放。
江延把喝剩的水扔进了垃圾桶再折回来,小楚才堪堪地就着果汁把钙片吞下。
半空中低举着一只手,江延抽了抽嘴角,好脾气地将小楚手里的空罐子扔掉。他们同事多年,对彼此的小习惯、小动作了如指掌,更不用说私下里的默契和交情了。
知道小楚又犯懒的江延二话没说,回过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小楚被捞惯了,不仅没有头晕目眩的失重感,反而很适应地扑棱着小碎步,好像他不是战斗力为零的弱鸡,而是拥有着凌波微步的绝世高手。
“我不明白,为什么休息的是我,睡觉的是我,到头来没精打采惧怕寒冷的还是我呢?”小楚歪着头,看着江延的侧脸百思不得其解,“尤其你这脸色,怎么可以这么得好,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个妖怪?”
“妖什么怪,你怎么不说你不懂得利用时间呢。”江延把他从左侧倒腾到右侧,“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都用心了,像现在用你练练肌肉,手到拈来还能提升代谢,何乐而不为的呢?”
“要提高代谢你吃饭啊。”小楚觉得不对,抻着胳膊想捏江延下巴。然而江延太高他够不着,只得调戏未果地收回自己的小短手:“你老实告诉我,你多长时间没吃饭了?”
江延看了眼手机,头脑清醒地不假思索:“十六小时零九分。”
小楚愕然,几乎是压不住地吼了句:“你疯了么这么长时间!”
早上的走廊本就安静,小楚的这声暴诃吓的旁边椅子里打瞌睡的小姑娘一个激灵地站起来,寻到声源后茫然又带着些怒气地皱着眉。
江延歉意地冲她点头,露出初次遇见陌生人的友好微笑,一手揣兜一手拎小楚,把一个而立之年的……大伙子当成小鸡仔一样地摁着脑袋冲小姑娘道歉。
“饿啊,但饿过劲儿了。”江延轻描淡写,解了领口的一颗扣子,闷了一晚是挺难受,“快到时间查房了,你赶紧上去换衣服吧。”
环在腹部的力道消失了,小楚像突然蹬掉高跟鞋舒服地落回地面的“哎”了一声,继而边脱衣服边跟在江延身后,“不是我说,你好歹吃点儿再上班。你也不是铁打的,白天黑夜的这么连轴转,你是不是忘了缺少睡眠人是会……”
“嘘。”江延伸出三根指头,在“三二一”的倒数中,末了伸着的中指明显比先前的两根手指在空中停顿的时间要长。
小楚先是随着江延的声音噤声,想到死亡仍是人类恐惧的话题,戚戚地反省着自己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尽人皆知的道理不说也罢。
只能怪他们从事的职业太过操蛋,纵使人人都有着能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讲到民间养生造谣文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规劝不了自己的同事定时定点地起居吃饭。
可无论小楚再怎么迟钝,他也分得清江延比划的那个中指是什么意思。
小楚沉郁地翻出块被压扁了的巧克力,好气又好笑地骂了句:“德行。”都是男的五大三粗,这块巧克力是他身上唯一的食物了。
把巧克力顺进江延的口袋,小楚忽然间生出一种贤明仁慈的优越感,走路上脚步都轻盈了,感觉自己真是医护界里会关照朋友的好青年。
巧克力顺着指尖滑落下去,残留的温度暖人。江延抽出支笔旋转在指间玩着,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小楚,在上电梯前扔给了小楚一根蛋白棒。
“乌鸦反哺,甚是感动。”小楚说着,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最角落的轿厢面板上,映着一只灵活转笔的手,以及在它上面的,被白色衣袍掩映得清润无双的温和笑脸。
吴逸宁上了车,捧着抱枕迷糊着,手里抓着些什么会让他感到安全,合上眼,最后的一幕是雷蒙德在回复邮件。
他昏昏沉沉地靠上椅背,手机不在身边,应该是管家半夜送衣服时,顺手将它和钱包都收走了。
窗外的阳光经过车膜的折射,透进来的亮度像是一层薄纱,散漫地笼罩在人的周围,淡而柔和的仿佛小动物的纤柔翅膀。
一路平稳地开到了医院停车场,司机解了锁后开了灯。在灯光照亮车厢的瞬间,吴逸宁眼皮轻晃,宛若丹青勾勒出的眉眼蝴蝶展翅般地舒展开来,落目处如春雨入湖,澄丽的在人们的心头泛起涟漪。
雷蒙德原想留些时间来给吴逸宁缓解晕车,没想到他安安静静地脱了外套,叠好后整齐地搭在腿上,摘掉领结询问道:“我们不下车吗?”
雷蒙德诧异地顿了下: “你不是晕车么?”
“嗯。”吴逸宁揉揉眼睛,被口罩遮了大半的脸上透着白皙。
雷蒙德知道他是真的白,小时候,吴逸宁曾被徐梓琰赶到院子里晒了三小时的太阳,回来时只是全身红了一些,没有因为日光的荼毒就变黄变黑。
在彼此沉默的车厢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晕是晕的,吴逸宁不知该怎么去解释。
在过去的演艺生涯里,各种通告、赶场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为了节省时间,经常是这个戏份刚拍完,下一个访谈就要接上。
酒店的床他睡起来都比家里的熟悉,像晕车这样的小事,他早就练习得让陌生人看不出破绽了。
以前很多人问过“你不是晕车么?怎么看不出来?”他重复地回答过多次,仍会有人用一副“行了吧别再装了”的面孔来看他。
很多的问题,在自己的世界被提问到厌烦,对没听过的人来说却总是新鲜。
吴逸宁温和且无奈地笑了笑,那一笑在口罩之下并不能看到。
可他的性格像温暾的河,流淌于身上的每条纹路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从末梢到根源,寂静地伏处于下的,都是融于骨血的温柔。
雷蒙德看得愣了,不自觉地联想到自己无聊时刷的微博。
有一条饭拍是吴逸宁下车时被粉丝们叫住,人没等站稳就呆呆地倚在车门前脱帽鞠躬。虽说他迷迷瞪瞪地鞠错了方向,但粉丝们依旧乐乐呵呵地冲着他长枪短炮。
这段跌跌撞撞的视频后来被一个粉丝剪了出来,用《这人撞得我心头的小鹿患上了脑震荡》的标题上传网络,不到十分钟内,收获的点赞上万。
那时候吴逸宁的表情和现在的一样,眉目清秀,干净得如同清晨里簇新的阳光。你明知它在时时刻刻地不停变化,却也不能免俗地依附着笼统的印象,甘愿沉沦地陷入它的温暖。
若不是现下的惊鸿一瞥似曾相识,雷蒙德大抵是要忘记自己的信奉——太过干净的都不是真实,像掉进泥淖的人爬出来不会纤尘不染;进了蚊子堆的人不会一个包不带地安然而出;人的生理机能不会因为心理层面的支撑就发生本质上的改变……
哪有那么多所谓的美好强大,不过是面对着不会深入设想的人,一个个蒙混过去的幌子罢了。
雷蒙德大哥哥一样地伸出手,拨了拨吴逸宁额前的刘海儿:“走吧,你看看这些项目,我感觉咱们一上午都要呆在这儿了。”
吴逸宁接过雷蒙德递过来的两页纸,看着上面的:静脉采血、一般情况、体脂肪测定、心电图、甲状腺彩超……小小地吐了口气。
说不紧张是假的,加之昨晚开始就没有进食的空虚。吴逸宁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软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棉花里,有种马上要倒下去的无力感。
“你不用害怕。”雷蒙德一改平日的懒散,十足稳重地走在前面,“抽血我们往后放,由我来做,你就戴着眼罩听首歌,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能结束了。”
“好的。”吴逸宁拉了拉口罩,回头对给他披衣服的阿广说,“这件衣服太招摇了,我先不穿。”
“好的,宁少。”阿广拿着衣服与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环视了一周,发现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于是垂着眸子看前方,吴逸宁过于瘦削的手不期而然地没入眼帘。它苍白,手腕处的骨头突出,蜿蜒泛青的血管曲匝地浮于表面,仿佛它的主人刚从饥荒中走来,周身都萦绕着一股营养不良的气息。
因为雷蒙德提前和医院打了招呼,所以他们没有挂号取体检单,直接由雷蒙德领着楼上楼下地做检查。
在等候的间隙,吴逸宁淡淡地扫了眼楼层分布的总索引。
不远处的阿广目光徘徊在他周围,吴逸宁若无其事地盯地面,双手垂在腿侧,乖顺得像个在失物招领处等待家长认领的小男孩儿。
雷蒙德出来时正好看到吴逸宁在用手扶额,心理学上这个动作常表示羞愧。雷蒙德没做他想,以为他只是闷了的在撩头发:“等急了吧,最后一项了。”
雷蒙德拍着吴逸宁的肩为他打气,小家伙长大了,连肩膀都比他的高几公分了。
吴逸宁鼻梁两侧的眼窝微凹,长长的睫毛簇在睑缘,浓密得让人恨不能将它一根一根地仔细数清。
他眼睛一弯,忽闪忽闪地像看进了人心里。雷蒙德捂心口地感叹仙子下凡,拿出一种喜欢你就欺负你的幼稚劲,扯了他口罩地蒙住他眼睛:“你太好看了我心有不平,不给你戴眼罩了。来,跟我走。”
吴逸宁抿了抿干燥的唇,雷蒙德一直在前面等他,等到他的手靠上了雷蒙德肩膀,雷蒙德才一步一步地引领着他向前。
“直走,直走,好了我们右拐,要坐下了,这边是床,非常宽大,你怎么坐都不会落空。”雷蒙德给自己戴好口罩,“要开始了,你可以在脑海里构想我的帅、酷、美、俊……”
治疗车上放着消毒剂、剪刀、标签、检验单、标本容器。
雷蒙德拉上了一旁的帘子:“脱你衬衣了啊。”他一颗颗地解开了吴逸宁扣子,拽出他的一条手臂,老道熟练地绑上了止血带。
吴逸宁的血管充盈性不好,加上长期的营养缺失,他的血管外行人看着清晰,实际则又深又细,不是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根本无法准确地看出它的位置。
雷蒙德言语上表现得轻松,但脸上的表情甚是严肃。
他两条英挺的眉毛在眉间蹙出褶皱,深邃的五官上冻了似的冷峻,好像那一点一点缓慢流进负压采血管的深红色血液不是吴逸宁的,而是他的一样。
等到额定的采血量达标,雷蒙德飞快地更换试管。
这样的操作步骤进行了八次,雷蒙德心疼却不手软,力求每一步都不偏离他的经验范畴。
吴逸宁很镇定也很能忍,当雷蒙德说出“好了”后,他一直抓紧床沿的右手悄然松开,嘴角含起一抹淡淡的笑。
未等他勾唇,雷蒙德就摘了口罩抢先道:“别跟我说什么麻烦了,把我给你的糖拿出来含上。好好地呆在这儿别动,我让阿广去买几瓶水。”
吴逸宁听话地点头,拉下口罩把头转向了一边。
雷蒙德用棉签摁在针眼处替他止血。吴逸宁没有乱动,在心里面默背着进来时的楼层索引。
一层是医保、门诊收费、儿童保健中心,二层是输血科、化验科、围产保健中心……七层是中心实验室、医教科、护理部、特殊护理病区……
行政办公区在三层和四层都有,为了不引起阿广的怀疑,他的视线只匆匆地一瞥,记住的有用信息实在不多,能寻找到江延的概率,也就变得十分的渺茫。
雷蒙德擦掉了吴逸宁胳膊上的血迹,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细心地在上面贴了块敷料。
“行了,我去找阿广了。”雷蒙德说着拿出手机,吴逸宁知道他是要跟管家汇报,那样的话,他能呆在医院的时间就不多了。
“我要去个卫生间。”吴逸宁低头系好扣子,不太好意思地补充道,“可能会久一点儿。”
“哦,去吧。”雷蒙德没在意地向外走,“我们在车里等你?”
“好。”吴逸宁松了口气,下床向一旁的护士借纸巾。
他清楚骗人是无耻的,可自从有了早上那句莫名其妙的我爱你,纵使不是出于本意,也的的确确地促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谎。
有了莫名其妙的第一次,便犹如应了万事开头难的谶。
长久的持戒如边缘光滑的碗,一旦破戒,缺了的边角就会引着流水,到了地方的自成一渠。
即使骗起来没有那么的得心应手,吴逸宁还是尽量小心地走着过场。带着不光明的心虚,每走一步,他的手心都微微地捏着把汗。
江延、江延、江延……每念一次,吴逸宁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感到安全。
他不知道江延今天上不上班,不知道江延在不在七楼,不知道江延见到他后,还会不会像昨天那般的亲切友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他只能用尽余力地去赌一次。
在拐进卫生间焦急地等了一分钟后,吴逸宁匆忙地爬了层楼梯,朝着3楼的电梯口飞奔而去。
狂烈的心跳闷雷一般地响在耳畔,进了电梯后的空间闭塞,有那么一刹,吴逸宁拘束到眼前发黑。他不敢去想阿广发现了怎么办,电梯的监控被调出来了怎么办?
江延、江延、江延,吴逸宁憋红了眼角,瞠目地盯着电梯的按钮。胆裂魂飞的心焦让他恨不得让电梯其他楼层都不停的直接蹦至七楼。
江延、江延、江延……手边空空的,吴逸宁只能去蹭自己的指节。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在朝他看着,带着温度一样地贴到了他脸上。
吴逸宁额头冒汗,抵在指间的指甲在肉上摁出了一道印子,在头脑思绪通通混乱的无章里,他张皇又执着地默念着江延。
直到电梯员的一句:“七楼到了。”他才如释重负地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吴逸宁很慌、很怯。他深吸了口气,像在抢救室外做好了准备要听通知书的家属那样,吸了气后很久很久地缓慢吐出。
看着头顶的指示牌,吴逸宁转了两圈找到了护士站。
“你好,我找江延江医生,请问他在吗?”面前的小护士带着迟疑,吴逸宁熟悉于她的目光,索性情急地摘下口罩,言语繁复的再次提问,“请问神经内科的江医生在吗?我有事情想要找他,能麻烦你帮我叫下他吗?”
“小朋友。”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清澄饱满的声音由远而近,润物无声的雨一般,听得人舒服而踏实,“江延在这儿呢。”
短暂的儿化音呵着热气,吴逸宁不敢相信地迅速扭头,鼻子撞上江延的胸,弥漫而上的消毒水味道闻得他心酸又心安。
喉结随着吞咽滚动了一下,吴逸宁后退,背部抵到了护士站的桌面。
他受了惊地闭上眼,生怕电影里你不言我不语,两人各怀心事然后擦肩而过的情节会在眼前上演。
江延好笑地看着他,不论是小时候的第一次相遇、荧幕上的兀自凝视,还是最近频频的重逢。
他的小朋友都一如既往的好看。好看到他不是个人自己都爱。
恋爱果然会使人变态。
江延按捺不住地向前一步,轻轻地吹了下小朋友纤长的睫毛。
视觉顺应内心愉悦的将此刻的每一秒放缓。犹如能补充睡眠的药推进了血管,在阳光明媚的休息日里卷着被子餍足地醒来。江延像看着自己精心照拂的花朵缓缓绽放般,噙着任谁看了都过于宠溺的目光,等待着他的小朋友的睁眼。
黑暗中的感觉灵敏,吴逸宁眼皮轻颤,习惯微笑又不敢去笑地咬着嘴角:“我……我想去趟卫生间。”他漂亮的眼睛倏然睁开,大气儿不敢喘地将自己慌成了一只小河豚。
“行吧。”江延将贴好的化验单留在了护士站,往前走了两步招了下手,“走,我带你过去。”
“我……其实……我……不是要去。”吴逸宁支吾地把话说完,见江延背着个手没搭理他,几乎是挤着声地犹豫道,“你昨天说的……”
“说的什么?”江延放慢了脚步,同他走到了一条线上,“昨天你不告而别,不打电话也不留号码,你很可以啊小朋友。”
连着三个 “不”的进击,让吴逸宁的脸腾地变红,要是这时候往他脸上放个鸡蛋,估计也能一下子熟透。
江延视若无睹地继续加火:“错了?错了就要改正。”
知错能改的吴逸宁摸着裤兜,小心翼翼地转移起话题:“你,你吃糖么?软的,甜的,含维生素的……”
跟你一样甜么?江延忍住了没问,挺认真地挑着眉:“你有几颗?”
“三、三颗,”吴逸宁说,“我全都给你。”
“你,你,你,”江延故意地学他,“你本来就是个结巴吗?”
宽厚的肩膀似有似无地向内挤着,眼看着就要将小朋友逼到墙里。
吴逸宁寄颜无所地道:“不结巴。”他见到大人物、登讲台、对台词都没有这毛病,只有对着江延会……口齿不清到频频犯蠢。
仗着身高优势,江延很随意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头,好在脸蛋儿通红但温度正常。暗暗地告诫自己,可不能看着他太招人疼了就因小失大,江延眸光一闪的正色道:“不闹你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吴逸宁攥紧了手里的糖,像受了欺负又像是受了委屈。
一种相顾无言又彼此心知肚明的氛围萦绕在侧,江延静静地停下,任凭这短促的空白灼烧着神经,期待且跃跃欲试地抖露出耐心。
好像蛋糕吃到了最后一口,意犹未尽的同时又回味无穷。
吴逸宁鼓足勇气:“我……”
“你说。”江延握着他的手,把他弯曲到用力的手指一根根展开。
塑料的糖纸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在整洁的走廊上,吴逸宁看着手里的糖一颗一颗地转移到江延手心。
江延质态慵懒地倚着墙壁。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他抬起手来揉了下眼角。
在刻意调低的视线里,吴逸宁半缩着手。江延自然地捏住了他的指尖,往左边一带,掌心贴掌心地擦掉了他手里的汗。
“吃糖。”江延撕过的药品包装没有一万也有九千,就算是当年接过院长女儿的情书,他那拿过手术刀的手也是稳如秤砣的丝毫不抖。
偏偏现在撕个糖纸心情都异常激动,可见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江延粲然一笑,好不容易地把糖递到了小朋友嘴边。
吴逸宁有些懵怔,他一面极其信任地看着江延,一面低下头去含住糖果。
鲜红的软糖和浅粉的唇不分上下地斗着艳,甜意一丝丝地滚动,从一粒味蕾跳到下一粒,江延的头突然地压了下来,逗猫似的轻快地丢了句:“吃人的嘴短。”
“啊?”吴逸宁躲闪不及地吞掉了糖,他不知道在他咳嗽的瞬间,江延已经在脑子里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摸摸抱抱地把他“救”了一遍。
“说说吧。”像前一秒出口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江延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用诱惑的语气引导着,“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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